撰文：林森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如果有人说，在近代那段黑暗、屈辱的历史中，中国也曾经出兵对他国、而且还是一个大帝国进行武装干涉，还把自己的军舰派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你会信吗？先别急着摇脑袋否定，虽然那段历史的确不堪回首，但中国的确在对外交往中“风光”过一回。尤其是近代的中国海军，也终于在此次行动中摆脱了甲午战争后的“败军”形象，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远东剧变
时间来到1917年，一战的战火已经将沙俄这个老帝国折腾的奄奄一息。以列宁为首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尔什维克）果断出手，结果了这个帝国的生命。“十月革命”后，苏维埃俄国建立。深恐革命浪潮“污染”自己的英、法、美、日等帝国主义国家迅速作出了出兵干涉苏俄革命的决定。1918年3月，随着苏俄与德国单独媾和，签订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苏俄退出第一次世界大战。身为协约国的英、法担心战局逆转，急忙出兵苏俄，以阻止协约国储存在摩尔曼斯克、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战争物资落入苏俄或者德国之手。由于此时英军、法军都深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线战场，没有足够的军力实现对苏俄的全盘占领，特别是他们对俄国的远东地区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在这种情况下，英法外交上积极拉拢、推动美国、日本等协约国成员派遣军队干涉俄国革命，以支援俄国白军在远东稳住阵脚，进而重新夺取全国政权，恢复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东线战场。
展开剩余76%当时，中国已经宣布加入了协约国，并对德宣战，所以协约国阵营很自然而然地想到让中国也派兵参与对苏俄远东地区的干涉行动。而这时掌握中国政权的北洋政府一来急于想证明自己的大国地位，二来也是希望能够在盟友面前“露一手”，这与英法等国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很痛快地就答应出兵了。
海军启航
几经考虑，北洋政府决定派遣陆、海两军分路实施干涉。其中，陆军第9师先遣部队官兵661人，在团长宋焕章带领下，于7月18日从北京出发，24日搭乘海军军舰开往海参崴。至10月26日，又先后共有6批2000多名官兵乘火车经哈尔滨赴海参崴，参加对苏俄干涉。海参崴原本是中国领土，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被沙俄占据，从此从中国版图中分离出去。谁想在半个多世纪后，居然有一支中国军队踏上了祖国的故地，这怎不令华人激动？故而早在出兵之前，北洋政府就要求第9师官兵务必军容整齐，凡是出营行动都要洗漱干净、刮好胡子，好好展示咱中国军人的形象。至于战绩嘛，由于当时苏俄在远东的兵力并不充裕，且主要都用来对付日本，因此北洋军与苏俄军较少发生激战。双方经常是相遇后朝天放枪，以示并无敌意。所以北洋陆军在俄国待了两年多，几乎没有什么战斗损失，也算是实现了“零伤亡”。
当然，此次干涉行动中，最风光的当属海军。要知道自打甲午海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以来，中国海军的知名度和地位一落千丈，简直到了快被无视的地步。和陆军一样，海军对此次行动也十分上心，派出了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强战力、二等巡洋舰“海容”号开赴海参崴。“海容”舰是甲午大败后，清政府为重建海军而向德国采购的军舰。当时北洋政府掌控下的海军能够调动的主力军舰只有“海容”、“海筹”两舰，由此可见其对此次干涉行动的重视。
“海容”舰由曾经为大清打造了定远、镇远两艘巨舰的德国伏尔铿船厂建造。该舰标准排水量2680吨，满载排水量2960吨，配备150毫米40倍径克虏伯速射炮3门（舰艏左右各一门、舰艉一门），105毫米40倍径克虏伯速射炮8门（两舷各四门），37毫米哈乞开斯机关炮6门，8毫米马克沁机关枪6门，60毫米克虏伯行营炮1门，14吋鱼雷发射管3支（其中一支为水下发射管）。在其刚服役的1898年，“海容”可以算是一艘战力较佳的新锐战舰。可惜的是到了1918年，20年的岁月已经让其垂垂老矣。然而由于中国始终拿不出足够的精力和财力来发展海军，“海容”没有后续舰替换，也只能继续服役。都说海军象征国力，足可见那时中国国力之孱弱！
两度赴俄
1918年4月9日，“海容”舰由舰长林建章准将指挥，从上海起航，17日抵达海参崴。“海容”舰抵达后，在港口中心码头抛锚，中国驻海参崴总领事和中华总商会派员登舰，对祖国军舰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海参崴港内没有俄舰，停泊的都是英、美、日等列强的军舰。在场国人看见“海容”舰，无不激动万分，一时间我中华竟也和列强并列矣！当时，海参崴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街上只有很少的白俄警察站岗。为了维护治安，协约国驻军设立了治安指挥部，由一名美军少校负责，各国军舰每天轮流派出12名水兵组成巡逻队，与白俄警察共同维持治安。“海容”舰官兵除参加联合行动外，还积极与当地的有关中国机构配合，保护华侨利益，受到他们的称赞。
1919年5月，北洋政府下令调“海容”舰的姊妹舰“海筹”号前往接替“海容”舰回国整修。然而不想，“海筹”舰在海参崴驻扎没多久，就因锅炉渗漏而回国修理。于是，“海容”舰再次踏上了远征之路，于10月前往海参崴，并在那里度过了又一个寒冬。这期间，协约国海军在海参崴举行了一次运动会，“海容”舰官兵应邀参加。“海容”舰代表中国海军获得总分第二名的好成绩，还拿了跨栏、拔河和撑杆跳高等几个单项冠军。这次运动会被拍成纪录片在国内放映，二等兵田学龙获得跨栏冠军的照片还被刊登在著名的《东方杂志》上，产生了很好的影响。
过往云烟
进入1919年后，俄国内战形势的发展变得对白军和干涉军越发不利。4月，苏俄红军在远东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继续干涉失去了意义，协约国除日本外纷纷在6月开始撤军，“海容”舰也于1920年11月返回上海，结束了为期两年的海外驻扎。总的来说，北洋政府此次的出兵干涉行动，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军事行动。但是在二十世纪初期那段特殊的岁月里，一个极度贫弱的中国为了捍卫主权、维护国际地位作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因而包括“海容”舰全体官兵在内的北洋军人的功绩和历史地位，是应该被后人所记住的。要明白，这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中，执政者第一次在海外动用军事力量，以保护侨胞的利益和安全，全世界为此都对中国刮目相看。
回国之后，“海容”舰历经风雨，一直坚挺到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为阻止日本海军沿江而上、进犯南京，国民政府不得不实施封锁长江的作战计划。8月11日开始，海军将已经老旧的“海圻”、“海容”、“海琛”、“海筹”等43艘舰艇和战时征用的185艘民船（总吨位达63800吨）（海容号时任舰长为欧阳勣）自沉在长江口，“海容”舰这样一艘曾经见证了中华民族不屈抗争的战舰，就这样成为了过往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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